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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讀的話,個人比較推薦經典作品。而個人口味又特別喜好日本文學,日本文豪每一個那種內省的思考深度,就是他們締造經典的原因之一;當然,與他們成長、生活環境及時代背景都有關係,這次想講的是谷崎潤一郎。

谷崎潤一郎被稱為耽美派大師,辭藻華麗優美,但又有點奇情變態,經典小說例如《春琴抄》、《細雪》、《貓與庄造與兩個女人》等,但我建議認識谷崎潤一郎的話,還是從他的隨筆著手,就是本次主題——《陰翳禮讚》。購入的是臉譜出版,通書幽黑,書封有做刻紋、燙黑等效果,手感拿起來一個字——爽。

陰翳,即陰影也。日本傳統建築常有幽暗角落,光線照射不到之處,谷崎潤一郎的隨筆〈陰翳禮讚〉就是從這個念頭開始發想,去講一些不能放上檯面、看似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,其實自有其美之所在。

〈陰翳禮讚〉由建築開始入手講起,其實也與谷崎潤一郎的生平有關係,他唯一一所自己擁有的房子糅合了西式、中式及和式建築,年少時的他相當擁抱西方文化,隨年紀漸長,在他中年時,約莫37歲上下,因為東京發生大地震,舉家遷至關西的京都,作為一個敏銳、擅觀察長於思考的作家,谷崎潤一郎開始反思日本現代化過程,向西方價值觀靠攏的問題。

當時的日本戰勝過俄國,也被西方認可為一個高度文明發展的國家,為了自強,幾乎開始全盤西化的行動,從〈陰翳禮讚〉中描述的生活可見,例如建材採用玻璃窗、照明採用西方白燈等等,諸如此類都可見當時日本失了平衡,忘卻了傳統美好。

在這個時刻,谷崎潤一郎寫了〈陰翳禮讚〉來平衡各方面的轉變,深切反思西方之價值觀,譬如話,在陰翳這回事,西方人事必要燈火通明,將一切都照亮得白茫茫一片,接受不了些少幽黑,否則就當成不乾淨、不潔;反而日本建築如寺廟神居,就是在一大片龐大陰影之下,彷彿陰影才是建築主體似的。

其實東、西方說穿了無甚所謂進步或落後,谷崎在書裡講得明白:「簡而言之,即使觀看電影,美國電影與法國、德國電影,陰翳與色調的調配,便互不相同。且不論演技與角色,光就攝影而言,都會在某些地方出現國民性的差異。

而《陰翳禮讚》一書輯錄了好幾篇文章,除了〈陰翳禮讚〉,還有〈說懶惰〉、〈廁所的種種〉等,作為隨筆文集,興許難以歸納一個統一的主題或思想,我在寫這篇閱後感的過程,也不時覺得前言不對後語,好像稍有不通,反覆揭閱文章,終究發現隨筆乃隨著作者所思所想,那我也隨興而寫好了。

正如此書導讀吳繼文先生所言,「小說,是作者的獨腳戲,不管喜不喜歡,你只能端坐台下,或悻悻離去;閱讀隨筆,則好像你公園閒步,突然一個陌生人過來搭訕,對方話多,但因為說得極有意思,你偶然也附和幾句,不覺邊走邊聊了起來。隨筆的趣味,或就在於書寫者和閱讀者之間一種內在、私密(因為超越時空以至於也有些神秘)的互動和對話。

或許要再多讀幾遍才能真正理解谷崎的想法,但我認為,他寫出的隨筆,探討東、西方差異,背景本身在日本急起直追西方,不少當時日本國民摒棄自身民族的傳統、價值,他以一個相當婉轉的方式,去道出:「西方固然先進、文明,但東方(尤其日本人)不能因為望著他國強勁,而忘記了自身本有的傳統。」本身我們所在地都有勝場、美麗之處,最後容我以谷崎兩段話作結:

「我們( 就)必須覺悟,在前進的同時必將永遠背負著只有我們才有的損失。」

「我想陰翳的世界已漸漸離我們遠去,但至少在文學的領域,我想試著將它喚回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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